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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ttp://www.zwenet.com 2015-08-27 11:06:01 来源:海峡时报 【字号 大 中 小】
石泽丰
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存在的那个土坡山不在了,成林的树木被砍伐之后不知运到了哪里,剩下的就是鸡血土,这就是我现在见到的后山。在这片荒土之上,明显有分割的痕迹,村支书说,这是全村每户人家分得的宅基地。
眼前的后山荒芜得让我产生了立即想逃离的感觉,我似乎被谁骗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,这不是我的后山,也不是我想要回到的后山,即使有几户人家已经在这里盖起了和城里相似的楼房,熟悉的面孔和陌生的境地让我无法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。在回到后山之前,我曾多次梦到后山的那些鸟兽跑到了我居住的城里,它们被人追赶着,我是何等的焦急———却不知道我为何要做这样的梦。我猜想这无非是一种提醒,是后山对我的一种召唤。
因为后山,我的童年生活里才有了许多城里孩子没有的快乐,那里,松针一年四季铺满草地,不同的鸟雀在交流着它们各自的心思,对于什么鸟定居在哪一棵树上,它们什么时候下蛋,什么时候孵出小鸟,我的观察,比一个做人口普查的人还要仔细。在我保护它们的时候,我不知道这些鸟类是不是要感恩于我,但我要感恩于我的后山。
从后山的那条小路走出,是一九九五年的事,母亲将牵挂与祝福一同塞进了我的背包,那时,我是后山庄走出的唯一一个大学生。深夜的灯火照着乡亲们聊天的脸庞,因为第二天我要远离后山,到一个他们从未听说过的城市去读书,他们丝毫没有睡意。我久久地沉默无言。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,山爷对我下了一条命令:你大学毕业之后,就成为知识分子啦,到时,你要回到后山庄,保护好后山。十多年过去了,回想起当年那些长者声声的嘱咐,回想起当时我果断而又肯定地回答着山爷的那些话语,我的心里就越发地沉重。在时代已经大变,市场化潮流只是把知识转换成利益,转换成好收入、大房子、通用绿卡的今天,我食言了。
山爷是在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去世的,如今他的坟头上已经长满了青草。山爷本来是埋葬在后山上的,但为了让出宅基地,后人把他的坟牵出了后山,听到这些,我感到心跳急促,突然有一种再次逃离的冲动。我有违山爷的夙愿,人们挤占了山爷的地盘,难道现在人的伦理道德就是这样子的吗?难道非要破坏后山,才能谈得上村庄是在发展吗?
我也许真的应该在大学毕业之后回到后山,我应该站在儿时快乐的起点上,去编辑一本列祖列宗为了后山植树造林而流汗的史册,去为每一棵成林的树木建立起它们的档案,看看每一棵树在烈日下为挑担歇脚者所投下的一片又一片树荫——是不是事情从那时就开始错起,后山不在了,留下大堆的黄土,就像我离开后山的这些年所留下大堆无可删改的履历一样,但我是不是还异想天开地要操着橡皮擦子从头再来?现在,我只能凭着一点记忆的东西,去猜想那些居住在后山的鸟兽是如何恋恋不舍地离散,去捡拾一些空落的东西,就好比是一个演员已经散尽的空空剧场,一个还没有看尽兴而此刻正在独自回味的那个观众。
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,我把孩子带大以后,已是两鬓白霜,当我再次站在这个多年以前站立过的后山之上,闭上眼睛,细细地静听被踢出去的石块所发出的声音,那是何等空落落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