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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ttp://www.zwenet.com 2018-03-27 13:48:40 来源:海峡时报 【字号 大 中 小】
李宣华
我家单元房的后头是一条小溪,溪后是一片农田。刚入春,田间烟叶一片郁郁葱葱。每每下雨,住在二楼的我就可以听到沙沙沙的雨打烟叶声。来寒舍的友人心生羡慕,能有这样的天籁之音,实在是福气不浅。可我觉得,这样的境界除了几许诗意,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其实,我对春天这一多雨季节产生的喜好,不及夏、秋,甚至冬。夏天多爽,褪去衣裤,往清凌凌的河湾里一跳,就可以清凉戏水了;秋天多妙,野柿熟了,山腾包黄了,还有随处可见的不知名的野果,甜的,酸的,五花八门馋人嘴;冬天多纯粹,这可是山里人家庆祝丰收,走亲访友吃“圆东”的大好时节,遇到霜雪天,还可以玩冰凌、打雪仗……
春天,万物复苏的春天,在我的印象中,总是绵绵无期的雨。这可难为了曾经的我们这些山里学童。行走泥泞不堪的田间和山间小道,到村头祖厝那所临时学堂,手脚并用也总是无济于事,常常摔得人满身泥浆,鼻青脸肿。好不容易盼到下课放学,早已冻僵手脚,饥肠辘辘。
艰难地回到家中,忙着烟地田管的父母却还没有回来生火煮饭。顾不及洗脸洗手,打开木制蒸饭笼,用饭瓢盛起一块硬邦邦的饭块,麻利地倒上些酱油,就吧唧吧唧地啃了起来。三下五除二,稍稍填充了一下肚子,我们几个懂事的兄妹便配合默契、井然有序地忙活开来:生火的生火、喂鸡鸭的去开仓取粮……
“乖乖,回来了呀。妈回来迟了,你们饿坏了吧。”母亲披蓑戴笠地从斜风细雨中归来,还没进屋就在老远处关切地嘘寒问暖起来。不一会儿,父亲也扛着犁耙赶着水牛回来了。片刻间,厨房里有说有笑,充满欢声笑语。
春时不等人。匆匆吃了午饭,父亲得牵牛出去觅食,母亲抓紧时间到后山采摘那嫩嘟嘟的茶叶。待我们出发上学,父亲牵回的水牛已吃得肚子圆滚,母亲采收的茶叶也有一小篓了,返回家里喝点热茶,又继续下地干活。
老家住的是两层的木瓦房,常常老鼠出没。家里那只武艺高强的小黑猫,尽忠尽责,飞檐走壁,时不时为捕捉老鼠踩坏或掀翻瓦片,留下漏雨窟窿。有好几次,我所睡的被子在半夜时分遭遇漏雨侵袭。夜间翻盖瓦片实属不便,邻屋打着呼噜的父亲被母亲摇醒,睁着惺忪睡眼,在“全家总动员”下移床挪位换被子。
雨雨雨,下个不停,也让我们这些孩子烦个不休,以至于整个童年我都无法明白父母亲挂在嘴边那句“春雨贵如油”的真正含义。待渐渐有所明白,我依旧在春天的憧憬中产生更多的是,对雨季的顾虑:山村木瓦房里居住的乡亲,瓦片是否安好?冒雨劳作的乡亲,是否湿透了身子……
时过境迁,很多担忧顾虑都成了往昔回忆。老家通上了水泥路,田间劳作的道路也变成了通畅的机耕大道。一幢幢别墅般的小洋楼拔地而起,在绿水青山的簇拥下炊烟袅袅。尽管如此,奔忙在喧嚣都市的我,还是常常在窗外的雨打烟叶声中“穿越”回童年:回味和兄妹伙伴们以苦为乐的韶光;感恩勤劳艰辛的父母的付出;聆听家乡雨的脉搏。